《我的桃源我的梦》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《我的桃源我的梦》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作者:张子逸

    我是在2002年8月底那个暑热天头一次回想宝安桃源的。当时我只有3岁,是回家来上幼儿园的,所以对这个物华天宝人杰地灵,听说远在东晋时就始立宝安县的千年家园并没什么特别印象,反正我刚从湘西一个偏远的小山村来到深圳这个大都市。爸爸妈妈经常取笑我,头一次进城,土里土气的一身红衫绿裤黄皮鞋,加上一头狂野的黄发,哪里有一点南国客家女娃的娟秀气,在公共汽车里还不安份,看见什么都新奇,指着窗外那一幢幢摩天高楼惊奇地喊:“瞧瞧,好高房房!”惹得一车上的叔叔阿姨笑得肚皮痛。
    外公外婆老远就接我来了。外公看上去六十多岁年纪,瘦瘦高高的,颧骨微耸,有一张古铜色的脸,稀疏的头发向后梳理,脸上满是欣慰;白胖的外婆则穿着一件崭新的蓝色印花竹布夹,梳得一丝不乱的头发挽了个好看的髻髻,弯弯的眼睛里满含着笑意,透出亲切慈祥,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。
    外公家的房子跟所有的城市本地居民一样,一楼一底,看上去像两层火柴盒子似的,紧邻着宽阔的大马路,外墙上贴着好看的釉红色瓷砖。一楼是出租给别人做生意的商铺,二楼就是我们全家人的客厅和吃饭睡觉的地方,房间宽敞、干净又漂亮。爸爸妈妈在每一个房间里转了好几圈,商量个没完,一会儿说这里该摆个地柜,一会儿指那儿说放盆花草。我才不理他们呢,早蹿进了那间专门给我的儿童房,一会儿打开壁柜,一会儿扭亮台灯,一会儿骑上木马,心里甭提多痛快了。我曾幼稚地问外公:“外公,这房子几岁啦?”谁知外公也是个老糊涂,他眨眨眼睛说不知道,只记得它跟我同岁,我听后长舒了口气,懵懂地说:嗯,它也有三岁了!
    谁知道第一次吃饭的时候,我就闹了个大笑话。外婆知道我们今天到家,一大早就煲好了老火靓汤,斩了一盆看上去油光锃亮的白切鸡,两只肥肥的鸡腿直伸出盘外,还有客家酿豆腐、清蒸石斑鱼、梅菜扣肉、腐皮虾包、蚝油生菜、蒜蓉炒花甲等摆得满满一大桌。中午了外婆喂我吃饭,用一口浓重的广府普通话哄我:“好乖仔,啊要鱼肉食食?!啊要鸡鸡食食?!好食嗒嗒的!”我一下子推开外婆,哭着扑到妈妈怀里,“我不要外婆!我不要外婆喂嘛!”“为什么?!”“外婆是个老日本鬼子!”惹得一屋子人哄堂大笑。
    童年的生活总是新鲜有趣的。那一年2月份,我记得有一天,一大早就听到外面敲锣打鼓放鞭炮,脸没洗头没梳跑到外面看,哇,整个社区简直成了一个欢乐的海洋,沿街门庭挂满了喜庆的大红灯笼,好像是庆贺我们桃源区将举办热闹的深圳邻里文化节。我们小朋友可不管这些,在装扮表演的秧歌队、腰鼓队、舞狮队、旱船队的人群里钻来蹿去,嘴里啃着硕大的芦柑、苹果、蜜枣、鸭梨,追逐打闹着,可开心了。
    我记得在宝安上过两个幼儿园。第一个幼儿园就在我们家斜对面的三围,是家私人办学,条件比较简陋,印象中房间里到处贴满了小猫小狗小白兔长颈鹿的,花花绿绿的,看得人眼晕。每天上学,阿姨都要背着我飞跑过没有红绿灯的斑马线。当时爸爸妈妈创业不久,也不大顾得上我,经常放学很久了,小朋友都走光了,还剩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晃来荡去等家里的大人来接。大(三)班那年,爸爸妈妈的公司发展很好,给我换了一家规模大的政府办的幼儿园。每天清晨我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在自家楼下等校车,校车载着我们一帮小朋友走在绿树成荫、花团锦簇的前进路上,在一路歌声中来到幼儿园。幼儿园里有很多好玩的设施,我们小朋友一起做游戏、唱歌、跳舞、识字、玩耍、吃东西,也没有作业,最好笑的是每次考试,老师都把答案写在黑板上让我们抄,看谁抄得好,然后每人打100分,奖一朵小红花。说实话,那是我最开心的一段岁月,我至今都非常非常留恋。
    岁月如水般流淌着,我的一头黄发变乌黑也长长了,妈妈说是因为我们桃源的生态环境好,水土养人。我经常跟随着虔诚拜佛的外婆去临近的凤凰山凤岩古庙烧香祈福,凤岩古庙座落在半山腰上。我依偎着外婆一路走一路看,凤凰山奇拔峻秀,山上繁花杂树,茂林修竹,四季葱茏;峰峦虽说不高,但连绵叠翠,百鸟啼鸣,花果飘香;加上一路上的山泉浅唱,壑洞幽藏,奇石多姿,游客如云,我一点都不感觉到累。到了供奉着大慈大悲观音莲座的大雄宝殿里,我也学着外婆的样,像个潜心修法的小和尚,跪拜倒蒲团上,双手合十,给每一个模样迥异法力无边的菩萨们都磕了一个头,嘴里喃喃念叨:观音娘娘、如来佛祖、地藏王菩萨们,请你们保佑我期末考试门门A+!阿弥陀佛!
    不知不觉间,又一个暑假了,每天中午吃过饭,我都帮外公把折叠的竹躺椅搬到门前枝叶浓密的大榕树下,我们爷孙俩开始了一天的午休,外公总捧着他那把心爱的潮州紫砂壶,喝一口泡得酽酽的铁观音,身边放着那个硕大的话匣子,听那里面一亮嗓就鼓弦唢呐齐鸣的粤曲大戏——什么《帝女花》《花田错会》《欢喜冤家》等,听到兴头处,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还在一下一下地点着头,经常有路过的街坊含笑问候:“搂爷,身体仲好嘛?”每一次我都一骨碌爬起来抢着代外公回:“鹅喉喉,内有心啦!”气得外公真像个戏台上唱戏的老旦,吹胡子瞪眼,果真“大喉”着要揍我。
    盼星星盼月亮,终于给我盼来了腊月。家家户户都开始挂灯笼,炸油角,祭灶神,贴春联,粘窗花,摆金桔,放烟火;隔三差五的,一些赶好日子出嫁的大姐姐,大哥哥娶新娘子,我们桃源就更热闹了,鞭炮齐鸣鼓乐喧天,穿红挂彩贴双喜字的车队能逶迤出整个长长的街道。远在北京、上海、美国、澳洲的表哥表姐也乳燕归巢般回宝安了,我又多了几个玩伴。白天醒狮舞,晚上耍龙灯,在那繁花似锦,人海如潮的花市里,我们高举着买来的桃花、银柳、剑兰、展翅欲飞的各色蝴蝶兰,一边争抢着外婆打的好吃的萝卜糕芋头糕马蹄糕,一边叽叽喳喳地争论同一个话题:世界上到底哪个地方过春节最独特别致,令人难忘?是北京?是上海?是悉尼?是旧金山?还是咱五湖四海人汇聚的深圳宝安?当然最终还是我赢。因为我答应明天带他们几个去吃一年一度的“大盆菜宴”,我细数那盆菜的山珍海味、美味佳肴,煎炸烹烧焖煮烩,酒水饮个饱,早已馋得他们一个个口水三千丈,抓耳掏腮心旌摇曳,兴奋得像只活猴。
    夜幕降临了,明亮温暖的灯火点燃了我们幸福安详的梦,桃源成了灯的世界。沿前进二路顺街而行,万家灯火交相辉映,高低起伏,波翻浪涌,似静实动;虚虚实实,重重叠叠,明明暗暗,溢彩流金。有的灯光好像是由地下突然向天空点燃,又由半空中慢慢向地下熄灭。如果你停步驻足观看,会发现那一盏盏灯火、一串串灯饰、一条条光柱、一束束光线,或大红大紫格外耀眼,或七色相间赏心悦目,或娴静如水温柔羞涩,或上下舞动活力十足,晶莹璀璨,火树银花不夜天。那一刻,整个桃源区宛如镶嵌着一条珍珠玛瑙美玉的飘逸彩带,睡熟在童话里。
   现在,我已是一名高中三年级重点班的学生了。我们清华实验学校紧邻社区,依山而建,地势开阔,钟灵毓秀,美丽而幽静,像个世外桃源。大理石磊筑的仿著名清华园的汉白玉门楼,雍容典雅;宽阔的运动场,腥红色的塑胶跑道一眼都望不到边;演艺厅、图书馆、宿舍楼、珍馐室、国际部,星罗棋布;几十幢崭新的多功能教学楼掩映在绿树鲜花丛中,整洁漂亮,熠熠生辉。每天清晨,我们都穿着整齐的校服,在高高的木棉树下升国旗、唱国歌。在宽敞明亮的现代化的教室里上课、学习,读书。作业。秉承水木清华的文化底蕴,“自强不息,厚德载物,行胜于言”是我们每一个清华莘莘学子们的毕生追求。因为我知道,我的青春与宝安桃源一同幸福成长,我的未来一定会与深圳这座城市共同展翅飞翔!